□兰艳春  

绕过去，一座座山峰从远处围过来，或许，很久很久以前，它们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走到这里，慢慢地结集成一方水土。人们在这里耕田凿井，安居乐业。任由春夏秋冬，周而复始。  

来来往往。小村没被时光流逝，像一束花蕊从岁月中抽离出来，永远都那么新颖。若有风雨袭来，山山岭岭恰似臂膀，把村庄紧紧揽于怀中。  

当你顺着山峰的坡度走下来，不小心差点就会撞上房屋的角。人们的口头禅总是说：“上房去看吧，那才远呢”。其实，当你站在房顶时，村头儿的山像一个背影就挡住了你的视线，所以，就看不见远方，也不去想远方有多远。  

我不知道没有远方的小村是不是很孤独？年年岁岁，人们有一辈子忙不完的事儿，远方，是闲暇时可以讲述的传说。  

是不是有那么一天，小村也会跃上谁心灵的板块，一下子也成了梦寐以求的远方……  

每当春天的时候，南归的燕子屋檐下衔泥筑窝，屋檐下的门扉也一户一户地开启，房前屋后的小园子首先被呈现出来，那排列整齐的菜池子，绿油油的青菜，架上的葡萄藤，在鸟儿的啾啾中、在蝴蝶的飞舞中，噗噜噜地绿了起来，把菜园填充得满满的。  

屋里坐在炕上的老大爷，磨磨蹭蹭挪到炕沿儿下，用脚尖儿挑起鞋子，费力地向前探着身子用手拿住，慢慢悠悠穿上鞋，一步一扭走出屋门，顺手拿起立在房门后的锄头，拄着来到菜园，猫腰仔细拨开菜秧，用锄角儿剥掉杂草，不时地咳几声。  

恰巧有串门儿的老邻居就说：  

“是不是干点活儿费劲了，你还不服老吗？孩子们起点儿早贪点儿黑就干了，省得你这么费劲儿。”  

“孩子们要侍弄大田，哪来时间啊。再说了，哪有把活计留着的道理。我要是连个菜园儿都侍弄不了，那就真成废物了。呵呵。”  

“啧啧，老话儿说得可真准呐，老不舍亲，少不舍力，你是有一点儿喘口气的劲头儿都不糟践。呵呵呵。”  

“我也挣不来金，我也挣不来银，但凡活着，别藏着掖着，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，咱庄稼院儿闲不起啊。你琢磨琢磨，这日子哎，都是带毛儿地，你得天天修理修理，要不，那些毛乎儿就得把你心眼儿迷住，你就会觉着心乱喽。所以呀，哪天都抠彻抠彻，心就静喽。”  

是的，小村的日子就是被这老人一步一早，一步一晚地背在背上、扛在肩上走过了大半个世纪。  

人们还记得那一年秋天，糜子成熟还没来得及割，最怕的就是“秋分前后一场风”。果然，半夜里，一场大风渐渐刮起，老人悄悄来到田里，把五亩地糜子全部踩倒，再大的风也摇不着了。第二天当人们来到自家地里惋惜被昨夜大风揉落的糜子时，他则和儿子不慌不忙地拿着镰刀走向糜地。  

今天，老人躬身似乎想让岁月远去，他于房前屋后捡拾着朝朝暮暮，积攒起来留给儿女，好让他们的日子能过得更轻松更长远一些。  

哗，一场透雨来到，苗儿们欣喜地枝枝愣愣伸出叶子，被春风吹拂着，过几天就长得肥嘟嘟的。  

此时，该给小苗“扶垄”了，田间地头那些牛犁杖，或者马犁杖，在片片田野里带着沉重的木夹板，吱吱扭扭向前倾着身子费力地拽着。扶犁的人一手拿着鞭子大声吆喝着，被犁过的田地垄垄相挨，像似大地赤裸的根根肋骨。我们食五谷之香，粒粒可壮肝胆之志，怀一颗耕耘之心，一朝风雨换得一腔呕心沥血，恰好正是庄稼成长的定数，那才是真正的农耕生活吧！然，这样的日子，随着时代的发展，终将远去。小村逐渐成为真正的诗和远方……